战时中国,她跻身文化中心 护佑营造学社,她是建筑学家的摇篮 今天 中国李庄再次聚焦世界目光
1924年,刚刚在北京接待过印度诗人泰戈尔的林徽因和梁思成一道,怀着成为建筑师的热切梦想,远涉重洋来到美国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(以下简称“宾大”)。
但建筑系拒绝了林徽因:对不起,我们不收女生。
于是林徽因选择了就读宾大美术系,同时修完了建筑系的大部分课程。
虽然没拿到宾大的建筑学学位,但林徽因凭借着优秀的成绩、充沛的才华和对建筑学的热情,在之后的人生岁月里,为中国建筑学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记。
作为建筑师的一生
从宾大毕业后,林徽因和梁思成成婚,并辗转回国,在杨廷宝的推荐和梁启超的安排下,两人到东北大学成立建筑系。随后,他们的同学陈植、童寯和蔡方荫也相继加入,组成了一个才华闪耀的教师队伍。
1931年,梁思成和林徽因回到北平,加入“中国营造学社”,分别任“法式部”主任和“校理”,成为中国首批对传统中国建筑进行理论性诠释的学者。
1936年林徽因与梁思成在北京天坛。图据宾夕法尼亚大学费舍尔美术图书馆照片集
这几年,是林徽因为数不多的平静岁月。她与梁思成以及助手一道,踏上了长途跋涉的实地勘察古建筑之路。据史料记载,他们的足迹走过中国15个省的190多个县,实地勘测了2738处古代建筑遗存和石窟造像。
其中最具历史意义的,是五台山佛光寺。1937年,在山西五台县测绘时,林徽因和梁思成发现了当时中国尚存最古老的木构建筑物——五台山木结构佛光寺。通过林徽因发现寺庙东大殿梁上的题记,确证了这是唐朝木构建筑。
林徽因测绘五台山佛光寺经幢。图据宾夕法尼亚大学威尔玛·费尔班克建筑档案
发现这座唐代木建筑,证明了这对年轻夫妻萦绕心中“国内殿宇必有唐构”的信念。当他们含泪和寺院守护者告别后,才知道七天前,发生了“卢沟桥事变”。
卢沟桥事变后,林徽因、梁思成随营造学社先迁长沙,后于1938年1月到昆明。
3年的西南辗转,他们没有中断对中国古建筑的调查,随后他们来到了宜宾李庄,在这里生活了5年。
李庄古镇。图据宜宾文旅
抗日战争胜利后,两人回到北平,建立了清华建筑系;新中国成立后,他们参与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与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。
正如林徽因与梁思成的女儿梁再冰所说:我的母亲用一生证明了她是一位出色的建筑学家。
林徽因与女儿
从费城到李庄
1940年到李庄后,林徽因肺结核发作卧床不起,而梁思成早年车祸留下的脊椎软组织灰质化也越来越严重。
但他们穷而弥坚。梁思成这样描述妻子:“她虽罹重病,却仍葆其天赋的机敏与坚毅;在战争时期的艰难日子里,营造学社的学术精神和士气得以维持,主要应归功于她。”
一台噪声很大的打字机、一个撑着梁思成下巴以缓解脊柱疼痛的花瓶、一张安放林徽因病体的行军床,就着这样的条件,他们查阅各种文献、典籍,撰写出《中国建筑史》和英文稿《图像中国建筑史》。
正是在李庄,梁思成和林徽因沉淀他们的学术研究,让中国第一代建筑学者的研究成果走向世界。
中国李庄文化抗战博物馆
从李庄到费城
八十多年前,李庄迎来了一群中国顶尖的学者。因为他们的到来,李庄成为战时中国与重庆、成都、昆明并称的“四大文化中心”。
2024年5月19日,在宾大韦茨曼设计学院毕业典礼上,院长弗里茨·斯坦纳将属于林徽因的建筑学学士学位证书,交到林徽因外孙女于葵手中。
林徽因的建筑学学位证书。图据央视新闻
林徽因外孙女于葵代表林徽因领取学位证书。图据央视新闻
在这场特殊的典礼上,播放了李庄致敬林徽因的短片《迟到百年》。
因为林徽因,李庄和费城相遇。
5月28日,“蓝图: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第一代中国建筑师”李庄展览开展。
宾大建筑系系主任胡如珊、韦茨曼设计学院院长兼讲习教授弗里茨.斯坦纳等国内外专家来到李庄,为一百年前宾大这群优秀的建筑学学生骄傲致辞。
这批留学生,成为了中国第一代建筑师。
“蓝图: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第一代中国建筑师”李庄展览。季泓利 摄
宾大建筑学的最高分
1918年—1937年,20多位中国留学生到宾大学习建筑。他们学成归国后,在中国各地,设计、建造了超过600个经典建筑。
也是他们,建立了中国自己的建筑学教育体系,培养了千千万万的建筑类人才。
第一个到宾大学习建筑的是朱彬,跟范文照几乎同时期。
然后赵深、陈植、梁思成、林徽因、哈雄文相继到来。
1926年林徽因与梁思成在印象派舞会。图据宾夕法尼亚大学档案
陈植曾回忆,这批中国学建筑的留学生,因为特别显眼而被叫做“中国小分队”(The Chinese Contingent)。这不仅仅是群体上的特别,更是成绩上的突出。
宾大当时的学习评分分为三档:第一档是P,Pass(及格);第二档是G,Good(优良);第三档是最高的分数,Distinguished(杰出),标注为D。
宾大档案馆保留着当时的成绩单,中国留学生几乎都是D、G两档。
林徽因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获得美术学士荣誉。图据新华社
其中,杨廷宝是最厉害的学霸,他修了97分,绝大多数都是D(杰出)。
这样的成绩让美国学生眼红,他们有时候甚至会“开骂”:这帮中国人,总是把最高分抢走!
林徽因在宾大的成绩单。图据央视新闻
朱彬一去,就在全美的设计学院组织的竞赛中获得二等奖,并登上了地方报纸。
童寯曾获得过全美设计竞赛一等奖。参加比赛的学生来自美国各地50多所学校,有耶鲁大学、康奈尔大学、哈佛大学、MIT等。
这批留学生学成回国之后,除了建筑实践之外,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了中国自己的建筑教育系统,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建筑学人才。
1926年林徽因为宾夕法尼亚大学女性本科生年鉴绘制的插图之一。图据宾夕法尼亚大学档案
为什么是李庄?
5月28日,“蓝图: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第一代中国建筑师”李庄展览开展。
这次展览由李庄古镇景区管理委员会与东南大学建筑学院、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韦茨曼设计学院共同主办,展示梁思成、杨廷宝、童隽、林徽因等怀揣建筑师梦想的留学生们,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刻苦求学,学成回国后进行建筑实践、建筑学研究及教育探索等成果,推动中国现代建筑发展。
国内外专家来到李庄参观展览。季泓利 摄
同时,展示中国现代建筑在与国际对话和自身实践探索中的“现代性”与“本土性”不断交织与演变的过程。
“蓝图: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第一代中国建筑师”李庄展览。季泓利 摄
这次展览,此前已在南京、上海、北京和费城相继举办。
小镇李庄,再次和国际国内大城市同频共振。
为什么是李庄?
抗战期间,驻留在李庄的还有一位建筑学家,刘敦桢。他和梁思成齐名,被公认为我国建筑教育和建筑史学领域的奠基人和泰斗。
刘敦桢在日本留学九年,日本对中国古建筑的重视和保护给了他很大启示,让他坚定了日后从事古建筑研究的决心。
1940年冬天,林徽因带着母亲和两个孩子,和刘敦桢全家人,坐同一辆卡车来到李庄。1943年秋,刘敦桢离开李庄,到重庆沙坪坝中央大学建筑系任教,次年任系主任。
新中国成立后,刘敦桢赴南京工学院(1988年5月南京工学院更名为东南大学)任教,并担任建筑系主任。
5月28日,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史永高,建筑国际化示范学院外籍院长、教授戴维.莱瑟巴罗,建筑学院教授童明也将来到李庄,参加这场中西建筑学术交流,做一场跨越时空的学术分享。
中西建筑学术交流活动
这一天,李庄注定因世界建筑学的群星荟萃而闪耀。
几十年前,战火纷飞,因为李庄,大师幸而有托,文脉幸而有继。
几十年后,李庄因中国建筑学泰斗的停驻,被称为“建筑学家的摇篮”。
5月28日,李庄。再次聚焦世界目光。
|